“掌門，你確定箱子裏只有這套衣服？”

她隔著人群問。

龍二道：“我沒有打開看過，但是他開箱子時就在我眼前，裏面的確沒有別的東西。”

“那就奇怪了，對方專門找到我們，就是為了送套破棉衣去鳳凰城？那還不如直接給錢讓接貨的人買一套新的呢。”

有鏢師忍不住嘀咕道：“掌門，這到底是誰的貨啊？咱們該不是被人給耍了吧？”

龍二沈著臉道：“不是我不想告訴你們，雇主給了封口費，不能透漏他的信息。但是也用不著擔心被人耍，他早就付了賬。”

“可是咱們現在交不了貨，幹脆等回去的時候把錢退給他吧？至於這套破衣服，估計也賠不了多少。”

鏢師說。

“退？”龍二冷笑了聲：“這套衣服的錢比剩下所有東西加起來都多，退了你來補空麽？”

鏢師們頓時鴉雀無聲，不知道究竟得是來頭多大的人，才有這麽大的手筆。

梧桐倒是有個猜測的對象——官府。

龍二不是剛出茅廬的小子，只有官府這樣背景強大的雇主，才能讓他如此忌憚和上心。

龍二看著箱子，心煩意亂，對眾人吩咐。

“算了，再過不久天都要亮了，你們都趕快回去休息，等明天……”

她的聲音戛然而止，鏢師們問：“明天還進城嗎？”

離鳳凰城只有十幾裏路了，卻臨時出現這樣大的岔子，會不會影響交貨？

龍二煩躁地揉了把頭發，冷冷道：“明天再說，出去。”

眾鏢師退出帳篷，梧桐也跟他們一起離開，臨走時幫她拉好簾子。

她一路思索著走回自己的帳篷裏，掀開簾子就看見楊百牛捂著胸口，一臉驚慌地躺在床上。

“醒了。”

梧桐淡淡地打了聲招呼，鉆進被窩裏。

楊百牛心有餘悸地說：“我剛才做了一個噩夢，夢見有人來劫我們的車！”

“不是夢。”

“啊？”

梧桐沒什麽說話的心思，擺擺手，閉上眼睛睡覺。

楊百牛獨自憂心了好一會兒，最後困得不行了，才縮進被窩裏，含含糊糊地喊了兩聲翠兒，進入夢鄉。

翌日一早，有鏢師過來叫醒二人，說掌門吩咐馬上啟程，準備進城。

楊百牛一直覺得有官府的地方就安全，很開心地收拾帳篷。

梧桐懶得打手，跑去看龍二，發現她已經下了地，穿著皮甲和長靴，步伐極其緩慢地走向車子。

“你怎麽就下地？傷口還痛得很吧。”

她連忙扶住龍二。

龍二笑笑。

“皮肉之傷，何足掛齒，還是交貨要緊。”

“你現在是這麽說，要是傷口惡化了，看你覺得什麽是真正要緊。”

梧桐抱怨般地說。

龍二不說話，只是笑。

鏢師們很快把東西收拾好，該裝上車的都裝上了車。龍二身體不便，梧桐就讓她躺在後車廂，自己來開車，楊百牛則坐在副駕駛位上。

她沒有進過城，因此龍二選了個老鏢師開車領路，車隊跟在他後面。

對於四個輪子來講，十幾裏路實在不在話下，沒多久就開完了。

鳳凰城的城墻近在眼前，宛如一座連綿不絕的山丘，遮天蔽日，使得城門前的光線都變得昏暗。

車子一靠近，梧桐就感覺到一股壓抑的陰沈感，仿佛走進了洞穴裏，空氣陰冷。

鳳凰城總共有四扇城門，只有東面的用來進出，其餘三扇常年關閉，據說只有打戰時才會打開使用。

梧桐他們所在的正是這東面的門。

他們抵達時不過上午，城門外卻已經排起長長的隊伍，都是衣著寒酸的百姓，偶爾夾雜著幾輛車。

老鏢師常年來往於兩地，很嫻熟的讓眾人把車停在隊伍右邊的空地上，自己跑去與守城士兵交涉。

梧桐和其他人都留在車裏等待，不一會兒有個穿著制服，長官模樣的人背著槍走到他們的車外邊，探進腦袋打招呼。

“龍掌門，聽說你受傷了啊，要不要緊？”

龍二掛起客氣的笑容，躺在車座上擺擺手。

“沒事，小傷而已，進城就能看大夫了。”

“嘖嘖，走鏢果然危險，你以後還是要多加小心啊。”那人說著瞥了眼梧桐，好奇地問：“這人看起來挺面生，新來的？”

“是，這段時間生意忙，人手不夠，你沒看我自己都出來走鏢了麽？”龍二說著咦了聲，“你們今天好像更嚴了些啊，連車都打開檢查。”

那人道：“可不是麽，昨晚皇宮查到有南疆的人進出，侍衛們足足找了一晚上，應是沒找到那些人。這就輪到我們吃苦頭了，但凡進出的人都得仔細盤查，寧可錯殺不可放過。”

龍二點頭：“原來如此，辛苦了。”

那人盯著梧桐瞧了會兒，梧桐盡量表現得害羞緊張。他沒看出問題，正過臉對龍二道：“你的傷應該耽擱不得，我現在就讓人放你們進去。”

龍二道：“那就多謝了，你有什麽想寄的東西，盡管交給我們，保管給你免費送到。”

那人笑著說：“放心，我要是有什麽需要，一定找你們龍興鏢局。”

他說完走回城墻腳下，對手下說了什麽，他們便用槍把百姓隔開，讓鏢局的車先進去。

百姓們挺不情願的，但是龍興鏢局基本是個人都知道，他們敢怒不敢言，眼睜睜地看著車進去。

車速緩慢，梧桐一邊開，一邊觀察車外的景象。

她在平州算是住過一段時間，基本將其摸了個通透。可是此番前來，眼前所見處處都是陌生的，猶如到了一個全新的城市。

街邊房屋林立，黑墻灰瓦，路上行人雖多，卻各個行色匆匆，幾乎沒有人談笑風生。

街邊的店鋪很奇怪，大多是武器店和鐵匠鋪子，衣服首飾與吃食的鋪子少之又少，另外右手邊還有一大片掛著紅色燈籠的區域，許多男人在其中進進出出，不知道是做什麽的。

天空陰沈，配合著這樣的城市，梧桐感覺自己像來到了陰曹地府，看不到半點生氣。

在這個灰暗的城市中，最亮眼的是半空中一個巨大的雕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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